少年游

作者: 2019年03月28日18:01 浏览:1052 收藏 觉得不错,我要 赞赏


『如果你係车上觉得唔舒服,可以係任何车站落车。』


每一刻我都想从梦的列车上跳出去,求证梦或非梦
我说服自己,如果我不是游客,这就不是表演
如果我是,本就应该付出更多的热情。至少固执如你
习惯坐在同一个位置读书,面朝初次用舌尖压下青梅的人
记住酸的腺体在腮旁。应该像一棵树,不得不爱他的土地那样
爱上眼前的生活。即使松果需要三个季节才能成熟
铁树要一千年才开花,万物都在等待一个必要的终结

沿着铁轨前进。明天是个奇形怪状的野兽
夜里我给她塑身子,她悄悄告诉我她想变成首尾相连的铁路
她说每个圆环都是一本奥义书。我乘上一班离与返的列车
读了又读,确信圆环一直在问:如何超越自身,又可以维持?
铁轨哭声嘹亮,一刻不停,像婴儿般清澈又响亮
如同我们都从一声无意义的哭泣开始,被意义消磨
声音浑浊疲惫,像旧列车,开往一个必要的终结
而时常清醒的梦,这个拥有永恒欲望的雌性
正反反复复,生产出一个又一个少年的我



荣光启点评:

一首好诗往往有一个较为清晰的、运动的意义结构。

《少年游》以“梦的列车”意象为中心,叙述了我们对人生的幽怨与梦想。“少年游”,这是让人快慰的题目,唐代大诗人王维云:“新丰美酒斗十千,咸阳游侠多少年。/相逢意气为君饮,系马高楼垂柳边。”(《少年行》)何等的少年“意气”!我们即使没有如此“行”过,估计也曾在梦中畅想。但悲剧的是,今天的我们,生存的逼压,已经使我们丧失了游历的意气甚至遨游某块天地的渴望,我们似乎只有现代人悲剧性的逼仄的内心,我们更乐于宅在内室,将“游历”变成想象。现实人生在此诗中成为梦境,“我”想脱离此梦境,但不能:“每一刻我都想从梦的列车上跳出去,求证梦或非梦/我说服自己,如果我不是游客,这就不是表演/如果我是,本就应该付出更多的热情。”“我”深深知道,这人生的程式,多么难以忍受也多么无趣,如果“我”像“你”就好了:“至少固执如你/习惯坐在同一个位置读书,面朝初次用舌尖压下青梅的人/记住酸的腺体在腮旁。应该像一棵树,不得不爱他的土地那样/爱上眼前的生活。即使松果需要三个季节才能成熟/铁树要一千年才开花,万物都在等待一个必要的终结”……

但诗人没有止于这种对现实的幽怨,而是继续前行:“沿着铁轨前进。”时间与未来在诗人的笔下开始有了更具体的形象与奥义。在第一段里那“梦想的列车”在“变成首尾相连的铁路”,并且,“每个圆环都是一本奥义书”。第一段里的列车隐喻是单向度的,第二段里的铁轨是“圆环”的、意蕴也在变得深切:“我乘上一班离与返的列车/读了又读,确信圆环一直在问:如何超越自身,又可以维持?”在自我与事物之间,情感在流转,哭泣的不是“我”,而是“铁轨”:“铁轨哭声嘹亮,一刻不停,像婴儿般清澈又响亮”。这里的意象与意境让人印象深刻。

与第一段的结尾相应的是同样的“终结”:“如同我们都从一声无意义的哭泣开始,被意义消磨/声音浑浊疲惫,像旧列车,开往一个必要的终结”……人生若真的如此,那我们就只有幽怨了,这也是许多文学作品,最后都是一个哀叹的或虚无的结尾。这让人觉得无力但也无可奈何。“世界结束的方式”,无论是“一声巨响”还是“一阵呜咽”(T.S.艾略特:《空心人》,1925年),最终还是结束了。但这首《少年游》似乎没有如是结束,它的最后一个段落是“而时常清醒的梦,这个拥有永恒欲望的雌性/正反反复复,生产出一个又一个少年的我”……

这首“雌性”的诗,它在“生产”自己;作者的青春梦想,没有结束,因其“清醒”,因其幻想对现实人生的超越,仍然在不断“生产”新的人生境界。这个结尾也使这首诗没有落入现代诗的惯性的虚无感之中,它使此诗整体上有一个运动的意蕴结构,给人“永恒欲望”的萌动感和某种超越现实人生的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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